这几天的朋友圈被IBM裁员刷屏了。从上周五就有消息爆出，IBM中国关闭了部分员工内网访问权限，涉及研发和测试在内的1000多位员工。由于事发突然，当晚不少人甚至还在加班，就被踢出了内部通讯群组。

本周一，IBM裁员消息被坐实了。IBM全球企业系统开发部副总裁在大会上宣布，将中国系统实验室的研发工作转移到海外，主要涉及两大部门：一个是IBM中国开发中心（CDL），另一个是IBM中国系统中心（CSL），主要负责研发和测试。整个会议过程不超过3分钟。

实际上，在此之前的2021年，IBM已经悄悄关停了中国研究院（CRL），加上现在CSL和CDL的关停，这就意味着IBM的研发工作基本与中国无关了，中国完全变成了IBM的产品销售市场了。

IBM裁员的消息立刻引发了人们的广泛关注。 这不仅是因为IBM这次裁员人数多，更重要的是IBM公司曾是IT行业的一面旗子，它的撤退具有标志意义，意味着国外IT公司引领中国IT行业发展的时代已经终结。

此一时彼一时

疫情以来，全球经济下行，我们对于裁员已经有些麻木了。比如，最近的就有英特尔宣布在全球裁员15%，共计约1.5万人；戴尔宣布裁员12%，涉及12000人；思科裁员7%，约6000人。但这些公司都是全球整体裁员，远不如IBM专门裁撤中国员工给我们的冲击大。

在中国IT行业发展史上，IBM曾经扮演过非常重要的角色，甚至说IBM是中国IT行业的引领者也不为过。IBM于1984年正式进入中国。当时的IBM是IT行业的一杆大旗，它提供从外包、整合、资讯、软件、系统、安全等全方位的IT解决方案，几乎可以一站式满足企业用户的一切需求。同时，它还以电子商务、智慧城市等概念引领了整个行业的发展。

IBM不仅把自己的各种解决方案带到中国市场，IBM还通过咨询服务把先进的管理理念和方法论带到了中国。那个时候中国IT行业刚刚起步IBM的产品和技术就是行业标准。中国很多企业的组织架构、管理流程就来自IBM，包括华为。

这期间IBM在中国进行了大量投资，先后成立IBM中国研究院、IBM中国开发中心和IBM中国系统中心。这些机构培养了大量优秀人才，不仅为IBM自身的发展提供了有力支持，也为中国IT行业输送了新鲜血液。另外，IBM在中国市场的成功运营为中国IT行业树立了标杆和榜样，推动了整个行业的快速发展。

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IBM这家IT巨头的步伐越来越沉重。进入21世纪后，IBM在一轮又一轮的技术浪潮中慢慢落后了，尤其是在云计算和人工智能这两大关键领域“起了个大早却赶了晚集”，错失了宝贵的市场发展机会，被一批更有创新力、更加灵活的公司超越。

当IBM核心竞争力丧失，业绩下滑是必然的。近年来，IBM硬件业务持续下滑，软件和服务业务增长乏力，云计算等创新业务无法弥补传统业务的下滑，裁员就成了IBM最后的救命稻草。2023年1月，IBM就以“劳动力再平衡”为由在美国裁了数千人；今年3月，IBM宣布裁撤其营销和通讯部门；5月，IBM直接暂停招聘。这一系列举措在表明，IBM中国的裁员计划早已有之，并非完全是针对中国市场的特殊行动。

外企告别在华高利润时代

IBM在中国市场的困境并非个例，IBM也并不是第一个将研发撤出中国的公司。近年来已经有不少外企将研发从中国搬出或者降低规模和等级。不久前，微软将中国AI研发团队搬出中国，涉及数百人。更早些时候的2019年，甲骨文关闭了中国研发中心，当时也曾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还有一些外企则选择全部撤出中国，比如Citrix、Teradata、Nutanix、Saleforce、LinkenIn等。还有这两年一直备受行业关注的VMware，尽管没有官方宣布退出中国市场，但已经宣布产品不再有中文版，大幅裁撤销售和售前团队，销售和服务支持转交给合作伙伴，看起来也离撤出中国不远了。

这些公司在业务体量和品牌影响力上远不能和IBM相比，但这些公司都是细分行业的领导者。看着这些曾经的行业引领者在中国市场被边缘化，乃至逐步退出市场，我们不得不感叹时代的变化太快。

外企纷纷退出中国背后的原因很多，大多数有自己经营策略的原因，但还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中国市场环境的变化让它们被迫告别高利润时代。

随着中国在科技领域的不断崛起，中国本土IT企业得以快速成长，外企领先优势慢慢缩小，有些领域甚至出现反超（比如互联网领域），利润空间被极大地压缩。与此同时，中国经济的发展带来了劳动力成本的上升，国际IT企业在中国的运营成本也在不断增加。

为了降低成本和提高效率，这些企业很自然地就会选择将生产线或研发中心转移到成本更低的地区，比如印度，本次IBM中国裁撤的职位就将转移到印度班加罗尔。

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政策环境的变化。由于中美两国的博弈，中国政府近年来出台了一系列政策以促进国内产业的发展和保护国内企业的利益。这些政策包括限制外资企业的进入、加强数据安全保护、推动自主可控技术的研发等。而对于国际IT企业来说，这些政策增加了其在中国市场运营的难度和成本。

最为典型的就是“信创”市场。“信创”培育出了一个完全独立于国外产品和技术的全国产生态，从国产芯片、国产操作系统、国产数据库到国产应用软件自成体系。毫无疑问，“信创”为中国厂商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尤其是CPU、操作系统、数据库等通用软硬件厂商，借助“信创”政策的扶持，这些厂商与国外厂商的技术差距迅速缩小。

另一方面，由于美国政府为了打压中国高科技的发展，限制了一些高端优秀产品在华销售，比如，英伟达的高端AI芯片和一些高端CPU被美国政府禁止在华销售。这些举措不仅影响了它们的经营，同时也加速了中国IT市场逐步与美国脱钩进程，最后也影响国际IT企业难以在中国市场的运营。

应该说，IBM的裁员是对在华的外企敲响了一个警钟。随着AI时代的到来，以及中美两国的长期博弈，中国IT行业正在经历新一轮的变革。在这轮变革中，中国企业得到更加快速的成长，外企的技术优势将越来越小，它们在中国市场的生存空间将越来越小，如何调整策略以适应这一变化，成为它们能否继续在中国立足的关键。